植发日记《养囊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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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养囊人》
很小的时候，父亲养花，姐姐养狗，我养毛囊。
你大概觉得，听上去不错，多令人上心的兴趣爱好。

等等！毛囊？

甲说：我跟不上时代，毛囊是最新宠物吗？
乙说：这你就不懂了吧，世上养鬼的都有还有什么不可养？不过话说回来，我猜你是在研究多毛生物，猩猩？大猩猩？霸王猩猩？

哈哈，这你们就不懂了吧，我这毛囊啊！可比猩猩有意思多了，当成一个故事来讲，估计说来话长，当成一篇文章来讲，只能长话短说。

毛囊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养，不像娇艳的花，听话的狗一样随自己喜好而来，想得到这个资格，让我想起红军不怕远征难的艰辛，我母亲常骂我有病，她与一个养囊人生活八年，却深不知我的辛苦和无奈。

养囊人最怕的是镜子，最怕的是光，还怕别人的冷言嘲讽，十岁那年要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，我估计永远也踏不上这条路。

他说：你知道么，聪明的人都有一个共性，就比如你。嗯？十岁之前我一直很自信，因为每个人都夸我漂亮，即使全部是客套话，那时我不关心我的学习成绩是否是一根油条加两个鸡蛋，不关心五点半电视台播着什么动画片，只在意别人对我形象的看法，问我的新靴子好不好看，脸大不大，皮肤白不白…然后，他咳嗽两声继续说：聪明才绝顶。

这句话好像不需要刻意去理解吧，要是他想把我的额头写篇作文，用聪明绝顶就足够简言意赅了。

我大概记得，那天心情很烦躁，四个字在我心中就像钉广告牌一样，牌上写着加粗字体的聪明绝顶，努力去忘记吧，一不小心，广告牌掉了，钉子却死牢的扎在心里，拔都拔不掉，碰着疼，不碰眼巴巴看着生锈，长在肉里，头发就成了我的心结。

最后钉子没有去掉，我成为一个养囊人，也就是说，从那刻起，我具有了资格，绝顶才有资格，有病才有资格，资格，去你妈的…  那晚我也压根没睡着，听说成为养囊人有个授权大会，大会时间是规定的，就像百货超市准点打折一样，时间一到，一群大妈疯抢，好不热闹。听说毛囊家族会派出一个代表，他说他们是个集体，就像股份制集团有几个股东，你不能说谁谁谁是老板，不是一个毛囊提出的意思，他代表全体成员跟我谈判！听说开始养囊初学者会得心病，囊体会摧残你的意志，就像蛊师下的降头，蛊虫会伏在心上变成邪魔，藏在阴暗角落里，一不留神就是一把火烧你个“清静”，染上了邪崇，脑子里有不同的声音，有自己的，别人的，还有毛囊的。

“你还不打算采取点什么措施吗？前线的百姓伤的伤，亡的亡，要是真在古代，你就是个窝囊君王，天下子民你置之不顾！”毛囊说这话是很生气的，我能感觉到他扎在我头皮上的脚蠢蠢欲动，好像大树被砍伐前的绝望摇坠，命将连根拔起。
“你会说话？”我问。顺着声音找到它，哟！原来它是长在我后脑勺中间一处的头发丝，为什么叫丝，细微极小，微不足道，这么形容它我只想表达“你算老几！”敢呵斥我？

“只有授权的养囊人才能听到我们说话，诺，你看到他们吗”毛囊继续说，用自己的发尖指着向南的方向，那个地方是一小片平原，平原再前面一点就是沙漠，平原和沙漠边界比较模糊，有点衔接过渡不足的感觉，平原与后头的森林比起来简直弱爆，沙漠在前，要是天气不好，一遇到刮风，漫天灰尘袭来，仿佛看见一幅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，我当然知道，毛囊说的是额头，我赤裸裸的大脑门。

“南边疫情严重，昨天统计人数伤亡达到100+，不仅病情无法治疗，还在向东西两方进击弥漫，你就在坐以待毙，我们后枕君开了大会，既然你已授权养囊人，为什么不想办法制止？
“别吵了”我看看表，这个所谓的授权大会开始时间就是半夜十二点吧，毛囊大哥，行行好，我困，谁听你在瞎逼逼，瘟疫？讲故事写小说？你怎么不说流感病毒？hiv？hpv？hsv？hbv？“诺！这不天气冷了嘛，你在大风里僵直脖子站岗嘛？信不信冷得你怀疑人生，它们就是懂这点，缩着缩着！”
“…”

也对！缩着，或许是它们的一种逃避方式，每次抓得一手断发，我都会这么想，我不确定手掌上的这些毛发宿主是死是活，或许他们生来有跟蛇一样的特性，为了日后更好的保护自己，蜕皮后是一种新生，或许它们已变成毛囊代表所谓战乱后的尸体残骸，留下的是永远的离开。这些我都不懂，很多事情我都喜欢去比喻，感觉这样能领悟的清楚点，因为它们的消失是不经意的，它们知道把自己的每天过得“平淡如水”，让你万人之中发现不了它的异样，是否需要补助，生活有没有达标，日子过不过得小康，你肉眼无法注意到其中微妙变化的小节，照样每天早上起床神精气爽，对世界每个人说声你好！因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，就像我们看美女一样，第一眼瞧见时谁有那个注意力放在她是否精致的五官，想她的鼻子够不够挺拔，眼睛是否大而有神。每天听到的可能是“哎呀，又变帅了！…”“哎哟不错，今天的裙子很美…”“唉，我感觉你有点不一样…”“你看上正常的，但又感觉不正常…”“问题很清楚了，你的头发有点怪…”

看吧，你还不好意思了。

想到这里，毛囊又开始说话了，我又看看表，哼，才过一分钟。唉，它说什么？

“给你看几张图…”话刚音落，我的大脑瞬间就像上了百度一样，脑中成象许多图片，哎呀妈呀，就连你这一个小毛囊都能左右我的思想，随便输入导出，那岂不是日后轻而易举就占领我的大脑，妈呀潜伏病毒啊，大清要亡了！要是你一个不乐意，我是不是要全身长毛啊！考古，退化，原始？？？

嗯，不扯了。

映入眼帘，不，脑帘的照片还特么高清分辨率！亮瞎我脑。一张是一篮子鸡蛋，一张是河边的鹅卵石，一张是一个核桃，最后一个是浸满调味油的卤蛋。

“来来来，你说他们共同点是什么？”
“没有毛咯…”
“噗…哈哈哈哈哈哈！！”毛囊好像没想到我回答这么直白，口水一喷笑场了…“咳咳，抱歉，这搜索引擎我不太熟，图没对，意思差不多就行了，据我分析，你…。”

接下来它很严肃，整个毛囊都很严肃，如果有肢体估计会指着我鼻子说这些话吧！不过总比刚才好让人接受它这样子，那会儿估计它还一肚子火吧，在我头顶乱摇摆，头皮可疼了，现在看上去没那么小辣椒暴躁了！

“你会秃顶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别忘了你是个女人。”
“不敢忘。”
“漂亮的女人都贤惠。”
“贤惠，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…”
“你需要看头发专家”
“专家专家，专门蒙大家…”
“你的毛囊都萎缩了！”
“因为天冷都躲起来。”
“那天气暖起来呢？”
“冬天囊盖三层被，来年枕着头发睡”
“你知道那首歌怎么唱吗…”
“what？？？”
“没有什么能够阻挡，额头对自由的向往，天马行空的生涯，头发依旧是牵挂！！”
“你有经过原作者同意改歌词吗？小心被投诉，噢不，告你侵权！！”
“你真爱怼我！正经的，听巫师囊说有神药能治这病。”
“先问问它有没有药师证！”
“你…没有！你没有药可救！” 毛囊说话语气表情态度已经严肃不下去了，声音比之前高了几个分贝，“罢了罢了，真是一场不愉快的谈判。”

接下来，就听不到它说话了，谈判结束，我还沉醉在怼它的过程中，殊不知它已经离开，我想问我真的很欠打毛囊都觉得无药可救吗？好吧！不说话估计它也睡了，我们有时候不也玩手机玩着玩着睡着了，看书看着看着睡着了吗？哎哟，聊天聊着睡着了少见啊，哈哈，真蛮可爱的。好吧，我也睡吧，明天早起，要是精神不好，别人问起，你总不能说你跟毛囊说了一晚上的故事吧？

结尾我想说的是，徐志摩的诗大家都读过吧，仿佛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，这一句让我想到毛囊，但它没手呀，更别说衣袖了，它只有脚是扎根在我头皮的，要是我用这句诗形容它最后跟我谈话的样子，摇一摇脚掌留下的是一处浅坑？

噢，心里都是苦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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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植发咨询时的两个额角 ！